
江青和艺术表演人员合影。
解说:牟宜之的揭发材料被肖华转呈毛泽东、刘少奇,刘少奇亲笔批示在党刊上发表。后来作家老舍根据这一事件,写成话剧《西望长安》。揭发政治骗子本是正义之举,但是牟宜之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远远偏离了他的想象,骗子出来以后在林业部,林业部的领导难免脸上无光。牟宜之再次得罪了领导,对于这种现状牟宜之很不以为然。1956年“八大”期间,周恩来召集当年重庆办事处的老部下,到中南海西花厅吃饭叙旧,牟宜之也在被邀之列。众人陆续到达后,周恩来打来电话,说有事不能回家吃饭了,由邓颖超全权代表接待大家。众人皆无意见,唯独牟宜之说和大姐已经见过了,总理不回来,我留在这干什么,说罢转身离去,因为经常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,牟宜之的官职总是岌岌可危。
牟敦白:如果他当时就是周公重用他,周恩来重用他,他就闲话就少。肖华如果是早把他调到这个军博去或者调到这个总政去也好,他是阴差阳错那都是,但是那样就命运造就了一个官僚,而少了一个诗人。

毛泽东和江青合影。
解说:在之后那场被毛泽东称为“阳谋”的反右运动中,胸无城府的牟宜之由于提出了正确认识斯大林晚年的错误,防止个人崇拜给国家带来不良的危害以及在文艺创作上,要提倡正当的文艺批评,不要乱扣帽子,乱打棍子等意见,而最终被划定为右派,但是关于牟宜之被打成右派的内幕,城建系统还流传着另一种说法。
曲建直(牟宜之二女婿):那个时候反右的时候是有指标的,你单位必须有5%,百分之几的指标,听说那建材系统不够,这个老人也不知道右派是一个什么样份量,那我算一个,就报上去了。
解说:早在建国之初,罗荣桓就曾经对于牟宜之的言谈举止有过一次劝告,可是当时的牟宜之却没能领会。
牟华东:有一次我爸爸在中山公园,解放后了,刚解放不久,我爸爸那时候敞着个怀碰见罗荣桓了,罗荣桓把我爸爸教训了一顿,说老牟别吊儿郎当的了,国家规模了,你还当什么都不在乎,大哥二哥麻子哥呢,郑重起来要不吃亏,后来我爸爸悔没听罗帅之言。

解说:在给牟宜之定案期间,老战友肖华找到反右运动负责人康生,陈说牟宜之的历史功绩和为人秉性,尽力为其开脱。康生却说,就凭牟宜之在国民党内的复杂社会关系,他也是右派。
王新兰:那个时候给康生也讲了,跟那个中央组织部的,应该叫做中央组织部的部长也讲了,到处给他说,说他这个人对党做过多少多少好事,意思就是对共产党是忠诚的,但是那时候一个人扭不动乾坤没办法,小枝吹风小树摇,大树不动没办法。
解说:牟宜之与康生的渊源还要从1930年初说起,在上海,牟宜之曾经和康生在一次活动中,一起被租界巡捕抓获,在被拘留了几个小时之后,牟宜之就得到了保释,而康生直到三天之后才走出巡捕房。康生被捕之时,乃中央特科负责人之一,后来又成为中共中央情报与反间谍部门的最高领导者,他在上海狱中,是否有变节行为则关系全党安危。此经历在当时是相当敏感的问题,亦是康生必生之大忌,但牟宜之后来在与友人的聊天中,竟然随口提及这件秘事,此事被康生所警戒、防备示视为异已。
牟华东:打成右派之后,他说这是对我一种冤枉,他是认为党总会给我辨清是非,他当时还是特别相信党,他跟我讲过,他说是他是两个事情好几个月没睡着觉,一个就是我二哥牺牲,一个是他被开除党籍。
牟敦白:他跟小楠在那干仗,老头从那个房间出来了,闹什么闹,还以为你爸是局长呢,你爸不是局长了,老实点吧。印象极深,内心极为痛苦。

解说:右派的帽子“加冕”后,牟家原本热闹的门庭也一下子冷落下来,从前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和同事早已遁迹,而那些心存同情者为了自保,也都退避三舍、恐遭嫌疑。牟宜之叹息道人情险似潮头水,世味薄如蝉翼纱。如何戚戚带愁颜,浊酒一杯聊自宽,世事纷纭多变幻。人情翻覆似波澜,九秋枫叶经霜艳,腊月松枝带雪寒。心怀高洁谁与信,雨骤风疾若等闲。
李锐(时任中组部常务副部长):所以中国的传统有它的好东西,也有它的坏东西,在文化传统独立人格这个东西,它还是有它的传统的,历代都有这样的人,所以你的父亲(牟宜之)必然的结果就是这样子的,他要改造,你父亲不愿意改造就是这样子的。
解说:这一时期,牟宜之最大的乐趣是与妹夫水利专家黄万里之间的诗词唱和。黄万里此时也因反对黄河三门峡水利工程,而被错划为右派。牟宜之对于黄万里坚持自己理论观点,不为权贵打压的气节十分认同,并以深谙水利慕禹功,郑国李冰今再现之句相赠,两人之间知音之感稍稍缓解了,牟宜之心头的郁结。
牟敦白:然后老头过几天听说南瓜粥,不行得跟万里兄点南瓜去,他们俩一拍即合,写封信我带去,他们带回来,那俩人都是很苦闷啊,那立刻就交往上了,到那儿吃饭喝粥了。我父亲还觉得黄万里有一毛病,有一天去的早,黄万里他要睡午觉,说你来啦,我们刚躺下,不行,麻烦你老兄到操场上溜三圈在来,我父亲说这个家伙资产阶级毛病没有改,应该斗,他就是右派他跟我讲,应该把他资产阶级臭毛病该改掉,还睡午觉呢,什么时候了,那俩人就斗,但是人黄万里始终就坚持这个,我再是右派,我也得不改这毛病。

江青在审判现场。
解说:然而正在此时,政治部的两位干事的突然来访,再一次改变了牟宜之的命运。
牟华东:政治部派了两个,一个科长,一个干事到我们家,说牟宜之告诉你不能再给你拿原工资了,因为你不上班,按80%给你,我们的孩子多本来就挺紧张。老太太,我父亲听了这个受不了了就,第一她直呼牟宜之。第二呢给他扣工资,他这个确实让他接受不了,他就激动吧,就骂这个宣读的干事,骂这么一句。
牟敦白:你知道她什么背景吗?肯定都是官太太呀。回去以后就做了汇报,那没几天就说你不能在北京待着了。
解说:1966年6月28日,晚6点20分由北京开往三颗树的火车启动,牟宜之一家离开北京,被下放到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远郊的昂昂溪。初到昂昂溪,牟宜之的新工作是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,做一名勤杂工。
牟广丰:后来身体也不太好,连这个可能都干不了了,干不了了,就有的时候让他看看场。那边有些打来的粮食,他在那块拿一个棍儿赶赶鸡呀,看看场。他那时候看场也看不了了,看场的也经常有小孩就是一看这老头看场,就那小孩就拿个小布袋、小脸盆就弄点什么玉米呀弄回家了,我父亲也追不上。我父亲说,我当年也统领过千军万马,我何至于这几小孩我看不了,我怎么管呀,他听我的吗?

解说:虽然已经远离政治漩涡的中心,但是作为边陲小镇级别最高的“黑靶子”,牟宜之仍然避免不了要被革命群众抄家游街、揪斗示众的命运。
牟广丰:我们家第一次抄家的时候,半夜12点来敲门来砸,可能把书抄走的多,结果啥都没有,人家还以为,就是那些造反派当时,还以为他们很失望,他们还以为能抄出什么好东西来呢。
牟华东:当时我记得揪走我爸爸那天,我妈妈那天是1968年的5月13日,拿着那么大的牌子找我爸爸和我妈妈,当时我看到了,我就担心我爸爸那个脖子还能禁得住那么勒,当时我都做好了,我爸我妈可能回不来的准备。算是不错,那天晚上挨揍打了好几巴掌,还都挺过来了,想想反正是不寒而栗吧,说打死就打死了,找谁去呀。
解说: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侮辱的牟宜之,在被揪斗之后,萌生了玉碎之念,想以死抗争。
牟华东:没有对不起党,对不起人民一点事情啊,这是不可想的,他说我又不能死,死了你们怎么办。
年05月15日 07:30:51 | 责任编辑: 王强 | 来源:发展论坛 | 更多酷图>>> |
 |

解说:而就在此时,正在齐齐哈尔农机场做工的开国上将杨勇之子杨小平,连夜赶了三十里路来到昂昂溪,告诉了牟宜之一个被当局严格封锁的消息,副总统林彪在蒙古温都尔汗沙漠折戟沉沙。解放战争时期牟宜之是林彪的部下,曾在林彪统帅的第四野战军浴血奋战、谈笑却敌,对于林彪之死,牟宜之可谓情感复杂。寒林落叶岁云秋,一世英雄寂寞收,箫墙祸端何曾料,宫闱秘事谁与谋。权贵厮杀如豺虎,百姓躬耕似马牛,千古立废循环事,江河无语任东流。
严家炎(北大中文系主任):牟宜之同志我觉得他是很,他政治的上面嗅觉很敏锐的,他写到的九一三事件,咏史的好几首,那都是他的杰作。借史但是讲清楚了九一三事件这种事情的本质,点到了林、叶,寒林落叶这个已经把事情点到了。
|
|
|
|